提起潮乐村，恐怕知道的人甚少，若说起崇武古城那可是闻名遐迩。很多外地人不了解，真正意义上的崇武古城在城墙里面。历经600多年的沧桑变幻，崇武古城内至今还有莲西村、潮乐村、靖江村、海门村四个村落在繁衍生息。其中潮乐村是最特别的一个，那里有显公祠、黄吾野故居、林广记、染丝井……见证着璀璨的海丝文化、东亚交流史，也都蕴藏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。

 

崇武古城位于惠安县东南之滨，濒临台湾海峡，是明洪武二十年（1387年）江夏侯周德兴经略海防时为抵御倭寇所建。古称“小兜寨”，是当时万里海疆修筑的60多座卫所城堡中仍保存完好的一座，也是中国现存较为完整的丁字型石砌古城。

 

水关门

 

古城三面临海，一角连陆，有五个城门，除了四座“大门”之外，最具特色的是第五座门——“水关门”，这个门就坐落在潮乐村。“水关门”仅有2.1米高，1.3米宽，据说是我国现存的7座古城中最小的一个城门。目测仅够一辆电动车通行，两人并排通过都很拥挤。原来水关是扼交通之隘口，所处的位置非常重要。崇武古城的制高点是莲花峰，最低点就在水关。水关外是波涛万顷的东海，每逢天文大潮，海水会从城墙根下的涵洞汹涌而入。古人设立水关，最主要的功能就是排水泄洪，在风水上，水关门也能“把水关住”，使得崇武自从建城以后一直人丁兴旺，人文繁茂。

 

潮乐村的老村区水关是崇武海岬近千年人文史的发祥地、六百多年古城的文化渊薮，是海丝史迹和东亚文化交流史的见证。从水关门出来就是潮乐村，古城内大部分的人文史迹都集中于此地，说它是崇武古城景观的“文眼”，也毫不为过。史载这里“因临海潮水涨涌，每有观潮之乐，故名曰‘潮乐’”。

 

近年来，潮乐村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古迹修缮和开展生态环境整治，共修缮26处建筑，是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、全国文明村。得益于当地旅游业的发展，潮乐村于2021年获评福建省“金牌旅游村”。漫步在潮乐村古老的青石板路上，俯拾皆是“海丝”遗迹。有意思的是“崇武古城景区”的门票看的是城墙外的海景和石雕博览园，只游览古城和潮乐村是不需要买门票的，从水关进入即可。

 

海潮庵

 

通过崇武古城的水关门走进潮乐村老村区，首先看到的是海潮庵。历史上泉州刺桐港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世界大港，天竺佛教很早经由海上传入泉州。而崇武古城作为重要的泉州古渡，佛教随后也传入崇武半岛，海潮庵就是崇武半岛最早佛教寺庙的代表建筑，始建于宋代。据《崇武所城志》记载：“旧传未建城时先有此庵……”亦即“未有古城先有庵”。

 

古濠旧家

 

继续沿着石板路往东走，约100米后有一个石楹门，这就是明朝经千户府邸遗址——古濠旧家。经姓堂号“勋旧”，其先人于明朝洪武年间，自安徽临淮赴任崇武所百户。后人于明朝隆庆年间在大岞擒斩倭寇立功，升为副千户。传至崇祯年间，后人又被授为正千户，建了千户府。清初迁界时，府邸被焚毁，幸好还保留着左侧石楹门及石埕三层，让人窥见当年千户府邸规制之大。临淮别名濠州，所以石楹门上题“古濠旧家”四字，以纪念先祖来历。

 

古濠旧家见证了经千户赠船、斩寇的忠勇和一个家族的兴盛，也见证了古泉州的东亚外交史。据《崇武志》记载，经百户曾遵皇朝之命把一艘战船送给琉球国中山王。对于航海技术还处在“缚竹为筏，不驾舟楫”阶段的琉球人而言，此举在当时是“送上高科技”。证明了泉州作为海丝之路上主要造船基地的历史地位。20世纪80年代，泉州与日本浦添市结为友好城市，数百年前的这段赠船史实作为佳话一直被双方所追叙。

 

 

沿着这条路再过几个弯就是显公祠。早在新石器时代，就有人在崇武半岛捕鱼狩猎。南宋乾道元年（1165年）前，有张姓人家自湖中（今属晋江市陈埭镇）迁来水关，可算外迁“入关”的最早居民，人称“水头张”。也因此，显公祠被崇武人俗称为“水头祠堂”，其实就是“水头张”的宗祠。20世纪末，经族人再度修葺，请解放军空军原司令员张廷发上将题写祠堂大门匾额上的“鉴湖张氏宗祠”6个大字，分外醒目。

 

往左侧一条古道拾级而上，来到明代“布衣诗人”黄吾野故居。黄吾野被誉为“诗书画三绝”，他曾写出反映东亚外交史话的《送琉球生返国》。这首五律赠别诗讲述了一段在万历年间，他与琉球国派遣来大明留学的三位大臣因诗词而结缘的佳话。

 

黄吾野祠堂

 

黄吾野故居虽多修损，但仍保持清晰原貌，是崇武城内遗存的少有保留明代军营房规制的建筑物。由大门而入，有一个前厅，中间有一处天井，天井两侧各有一个大大的回廊，回廊连接后厅的主体建筑。其整体结构为砖、石、木、瓦混合结体而成，一根根石柱撑起盘桓交错的木制顶梁，墙体为白石红砖，顶上加琉璃瓦覆顶，地面是青一色的条石铺砌主面。整体结构宽敞明亮，得体大方。

 

明清时期的崇武人才辈出，此地还有崇武名医涂去病故居、林蚶伯故居、乾隆井、翰圃馆、明嘉靖礼部侍郎吕滨溪后裔居地……穿过这人文遗迹密集的一段路就来到侯伯林祖厝群。祖厝群现仅存西侧馆。解放前夕，这里是中共地下党活动据点，祖厝群从而闪耀着红色文化的光芒。

 

侯柏林祖厝群

 

说起侯伯林的来历还有一段辉煌的故事。根据《崇武镇志》载，潮乐村后壁林姓家族，是“九牧传芳”的九牧林。清初，先有林琦、林瑞兄弟在康熙年间随施琅征战立功，“驰封二代，当世荣之”。继而有雍正年间任象山副将的林麒。此后族人兴旺、那时也算崇武首富。因功绩卓著，被赞誉：“功可比侯伯”，所以“后壁林”也被称为“侯伯林”。至今，侯伯林姓已在水关居住六百四十年，传二十多代，是根深叶茂的大家族。

 

祖厝群还有一处“海丝”遗迹——林广记，堪称清代崇武古建筑经典之作。其规制虽然不大，但内外十分精巧，对研究崇武明清两代古建筑技艺很有价值。林广记的名气，还在于它是清代中期当地闻名的三大商铺之一，主要经营销售丝绸、布匹，并以下庵染丝井为中心设有相当规模的印染作坊。

 

染丝井

 

林广记经营着出口海外业务。其时，崇武西城门内南侧有近百米长店铺。“广记布，穿不破”的广告用语，至今崇武人仍耳熟能详。林广记和染丝井共同见证了泉州的“海丝”文化。

 

逛完林广记和染丝井又回到了海潮庵，这一路走走停停，沉浸在海丝古韵中感受着渔村文化，心中暗暗庆幸潮乐村还保持着原本的风貌，没有太多商业化的小店，村里有一家汉服体验馆，可以租一套汉服打卡体验。走累了就找一家小吃店歇歇脚，顺便品尝地道的崇武小吃。一定不能错过鼎鼎有名的崇武鱼卷，柔韧Q弹，吃完还要买两条带回家；“嘎嘣脆”的鱼签像零食，可以边走边吃；刚出笼的猪仔粿，嫩不粘牙，滑而不腻；最后再来一碗热乎乎的“粉团”——滑肉的面线汤，收获满满的鲜美。

 

俯瞰崇武古城及村落

 

亦可以花40元买张“崇武古城景区”门票，走出古城，岸边到处都是石雕，分别建有三国、西游、水浒、红楼的主题石雕园，有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，亦有惠安女和戚继光的塑像……沿着海岸线行走，还有可以戏水的沙滩，打卡拍照是美美的值回票价。在海滩上漫步，树木葱郁，洁白的浪花拍打着黢黑的礁石，回首望去，古老的潮乐村被高高的城墙牢牢地守护着，无论沧桑变幻，那些积淀下来的海丝遗韵与东亚交流史话都将被久久传颂。

 

（来源：《海峡乡村》杂志2023年10月刊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