逐梦的选择

文_何 英

 

上杭县中都镇军联村（图源_龙岩市融媒体中心）

 

上杭县中都镇军联村的梁永英和李晓文夫妻，自小做着“飞出大山”的梦想，大学毕业后双双留在省城。2011年春，为了实现“中国人要把饭碗端在自己手里，而且要装自己的粮食”的梦想，返乡种田。

 

逐梦中的选择

 

出生于中都长徐村上徐坑自然村的梁永英，与仅隔几里地的军营上自然村的李晓文，小学和初中都是同班同学。

 

梁永英自小就明白，乡村里的女孩只有刻苦读书，才能掌握住自己的命运。初中毕业时，她以全校总分第一的成绩被上杭一中录取。天性好动、调皮的李晓文，初中毕业进的是上杭二中。2002年秋，高中毕业后的他们，以优异的成绩圆了自己的大学梦。

 

4个春夏秋冬之后，他们相爱在省城。2008年初，梁永英选择了回老家分娩带小孩。正值禾黄稻熟的季节，梁永英忙碌了一整天迎来了夜晚的清闲。坐在门前，望着星空，一阵山风吹过，她忆起少女时代的梦想。

 

她马上挂通了丈夫李晓文的电话，聊起了那些自小就看着自己成长的长辈们，如今成了“空巢老人”，令人多少有点不安。聊着聊着，共同的观念告诉他们：当下不少在外拼搏的年轻人，好不容易在都市里买了房子将父母接去，寄希望于一家团聚。可千辛万苦之后，父母不适应又返回老家。

 

“现在的年轻人怎样在创业的同时，又能照顾老人，还能带动乡村的发展？”这成了她和丈夫在电话上聊不完的话题。

 

2011年春节，在深思熟虑之后，他们下决心告别繁华的都市，回乡创业，带动乡亲们共同奔向幸福的乡村生活。

 

夫妻俩的想法一经提出，家人和亲友们一片反对声。

 

“你们要扔掉城里好端端的工作回来当农民？”

 

“千百年来靠读书改变命运，才能不再像祖辈‘面朝黄土背朝天’，是‘鲤鱼跳龙门’啊！”

 

夫妻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耐心又细致地说服父母和亲友，可他们还是不理解。按当地的习俗，“懵懵懂懂，惊蛰落种”。正月十五过后，他们就扛起锄头镰刀、握着犁耙辘轴下地干农活了。晚上，他们挨家挨户动员乡亲们将自己的责任田和抛荒的山地流转给自己。

 

但是，几十万的土地流转和上百万的农业机械设备资金怎么解决？

 

在一大堆的难题面前，夫妻俩和家人都沉默了。

 

还是善于言辞的梁永英先开口。都说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，现在是春季，按照往常，应该是播种季节，我们从进种、播种开始吧。优质稻种进来了，但较边远的山坳零散的十亩八亩地，都是杂草丛生，乱石遍地。尤其是屋后那圆寨坳山下的鸡骨坑，有一垄由三四百亩连成片的粮田，曾经被一代又一代的乡亲们称作“金不换”，可如今竟然也抛荒了。还有从那充满神奇故事的上地村的皇庆山、盐正坑、上徐坑等山峦潺潺流下的山泉水润养的沃土，也成了一块块“微型草原”了。

 

乡亲们都说，如今一群又一群的人们外出务工或跟随子女进城了。

 

农田一年无人种，就荒了，几年无人管，就废了，在我们这里属“见怪不怪”。

 

入夜，夫妻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，觉得古人“位卑未敢忘忧国”，我们“来者怎敢忘忧田”？夫妻俩都认定，不但要种出水稻，而且还要种出优质丰产稻。

 

接着，他们正式申请注册成立“聚胜家庭农场”。夫妻互相鼓励着：这是自己人生中，逐梦中的选择。

 

既保证又承诺

 

都说万事开头难。他们做的第一件事，是流转本村的40多亩农田。

 

这时，夫妻俩说得最多的是自己的“保证”和“承诺”。

 

在乡亲们的眼中，这对从上高中到大学都在都市读书的年轻人，从脑力劳动转变到体力劳动，干三两天后就会腰酸背疼，之后“会跑掉的”。但是，他们总是相互鼓励着对方，累了歇息，困了睡会儿，“前面定是一片艳阳天”。

 

村里的王婶，人们一提到她的名字都摇头，说有理说不通，对土地的流转坚持“我自己种”，是村里有名的“钉子户”。

 

然而，从高校回来的他们却不这么想：“只要我们对她的承诺能兑现，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，我们将心比心试试呗。”

 

插秧的季节到了。晚饭后夫妻俩登门拜访王婶，真诚地告诉她：“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方便，我们进了优质稻种，育好秧苗过两天就送过来给你，看看你需要多少？我们不收分文育种费。”

 

夫妻俩话才出口，王婶就被感动了。接下来，在一杯茶、满口的“多谢”中，王婶聊的全是那垄田有什么特点，种庄稼要怎么管理。末了，王婶还主动提出：“我的那块地一并流转给你们，你们也‘好作田’。”

 

末了，王婶还补一句：“也可以试养些猪牛。”

 

噢，原来她在乡亲们口中的“人品”，是一种误解啊。离开王婶家，他们感悟到年轻人回乡创业对乡亲们一定要真诚。同时，要走多种经营之路，有“收获”后一定要真诚地对待乡亲们。几天后，他们凑钱买鸡鸭鹅和猪牛种群，还挖了小鱼塘。第二年不仅牛长了膘，还下了牛崽。

 

一天傍晚，梁永英夫妻俩去喂猪，发现在屋后山头散养的两头大母猪不见了。山上山下找了个遍，却不见其踪影。这买母猪的本钱还没有凑齐还人呢，怎么能说丢就丢了？

 

正当夫妻俩一筹莫展之际，邻居大叔说听到在不远处有猪的叫声。循声找去，在山的那边，有一头母猪竟自然与野猪相配，生了一窝棕黑色的小野猪。夫妻俩喜从天降，小心翼翼地用猪食诱导，将母猪连同一窝猪仔通通赶了回来。

 

“自家人”相帮

 

“自家人”，是生活在闽西客家地区的民间最常用的口头语，意为“自己人”。

 

有一日傍晚，忙碌了一天的他们在野外一大片芦苇丛旁的草地上坐下不想走了，李晓文则干脆躺倒在地。远远地听到一位长辈在喊话：

 

“你们要不要我帮着带点东西回去？我反正是空手。”

 

他俩赶紧起身表示感谢，那人说：“都是‘自家人’。”

 

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，夫妇俩雇工租了几部收稻机抢收谷子。接着，他们让村里所有的晒谷坪都晒了谷子，还“占领”了小学的篮球场、农家的院子，全村到处金灿灿的。

 

第二天又一批谷子倾泻在村里四面八方的太阳底下，中午时分却突然黑云压来，马上就要下暴雨了。

 

正当他们夫妻俩发愁如何与暴雨赛跑时，“援兵”不请自到。那天，正逢中都的赶圩日，本村的乡亲、正在路上去往赶集地的乡亲们，以及外村路过的村民，都闻风而动，见粮就收。

 

“快，快，谷子淋雨了！”

 

在乡亲们的全力帮助下，晒出的谷子全都抢在暴雨来临之前收集好了。

 

暴雨过后，他们想对乡亲们道一声“谢谢”。可是，大家都说：“我们是‘自家人’！”

 

几天后，夫妻俩为回报“自家人”，带着现金把卡车开到乡亲们的粮仓前，暨为乡亲卖粮，又为国家收粮。过秤后，当场结清购粮款。

 

第二年，夫妻俩觉得扶贫更须“扶志”“扶智”。他们在积极推进提质增效打赢产业扶贫的进程中，通过土地流转、用工和生活补助、农业社会化服务、全程生产指导和培训等方式，精准帮扶20多户贫困户。

 

在当年，就帮助本村的乡亲们实现增收17万元。

 

现场推介、技术培训

 

接着，他们帮助永联村的郭洪基夫妇大胆尝试种植103亩烟后优质稻，年增收58800元，成为本地贫困户脱贫致富的典型。之后，又通过组织承接现场观摩推介、技术培训交流活动等，在“水稻田间学校”办村民培训班，让培训贯穿到每一个生产环节，先后培训1000多人次。

 

今天梁永英夫妻俩的“聚胜家庭农场”在政府的扶持下，把购买大型农业机械设备列入了振兴乡村、振兴农业的议事日程。同时，依靠农技部门，选种“越光稻”等优质稻种等，由他们在龙岩市的永定、武平、长汀和连城等地推广。聚胜农场的“中都瑞香米”“中都越光米”“一品瑞香米”等产品，深受群众的喜爱。

 

逐梦的人生是美好、幸福的。梁永英获得的荣誉包括：2016年11月，共青团福建省委、福建省农业厅颁发的“福建省农村青年致富带头人”称号；2016年12月，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农村部“全国农牧渔业丰收奖农业技术推广贡献奖”；2018年5月，中共福建省委、福建省人民政府颁发的“福建省劳动模范”称号；2021年1月，中共福建省委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领导小组授予的“农村创新创业明星”称号；2024年2月，被全国妇联授予“全国三八红旗手”称号，等等。他们正用自己的逐梦行动，推动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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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家点评：

 

福建农林大学兼职教授、平潭龙海村党总支第一书记游祖勇点评：

 

大学生返乡创业，是乡村振兴的希望和寄托，是当下乡村发展的大势所趋，更是一代青年学子的艰难抉择。抉择难，闯出一条路更难，成功永远属于坚韧不拔、勇往直前的先锋。梁永英、李晓文这对夫妇树立了榜样，成为不负时代、不负韶华的标兵。

 

他们大学毕业后，放弃省城生活和工作的优越条件，毅然选择返乡种田，其间历经的辛酸苦辣可想而知，能扛得住、熬下来的都是村民心中的“人物”。说服父母亲友对返乡从农的观念认同、挨家挨户做土地流转工作、从事又苦又累的农活劳作、跋山涉水推销优质农产品、防范和抵御自然灾害和市场变化等，没有一关是轻而易举能闯过的。广阔农村需要梁永英、李晓文夫妇这样的标兵，乡村振兴大业呼唤一代有情怀、懂农村、爱农民、勇担当的“新农人”先锋军。